这是我们讲述的第1279位真人故事
我是小壮,28岁,辽宁海城人,生活在日本的街溜子。
我从小生活在寄宿家庭,上初中时受尽歧视,成为打架斗殴、不务正业的“班霸”。高考时却凭着美术特长咸鱼翻身,考入鲁迅美术学院。
大学期间我开了自己的街舞工作室,又到日本留学2年,拿了双学位回国,毕业却不找工作。
之后我重返日本留学MBA,只能靠做餐厅服务员、中介,维持生计,6块钱的矿泉水都不舍得喝。却凭运气赚得人生第一桶金。
如果你认为我从此改“邪”归正,走上正道,那我告诉你,其实我最喜欢用镜头探究真实的日本,尤其是丰富的夜生活……
(2019年,我从日本文化服装学院毕业)
1994年,我出生在辽宁省鞍山市海城,是独生子。小时候家里很穷,爸爸是个临时工,妈妈没有工作。我们一家三口挤在一间不足30平米的地下室。
妈妈是个要强的人,不甘心一辈子过这样穷苦的日子。在我3岁的时候,妈妈开始打工赚钱。
老天不会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妈妈很有生意头脑,工作起来特别拼,很快经营起一个建材小工厂。我们的生活慢慢有了起色,也买了房。一家人从地下室搬出来,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小时候的我)
爸妈每天都很忙,白天就把我寄养在邻居家,直到天黑才来接我。虽然在邻居家也能吃饱穿暖,但是生活真的很无聊。我总喜欢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印象最深的是,晚上爸妈来接我时,我总会要求他们带我坐人力三轮车,绕着海城市中心转上几圈,才肯回家。每天乐此不疲。
上初中时,我转学到鞍山市一个比较好的学校。学校没有宿舍,爸妈仍在海城工作。于是,他们给我找了一个寄宿家庭。
(我和妈妈)
班里同学的成绩都特别好,我刚来有点跟不上进度,在班里勉强维持中等水平。
升初二时,班里新换了老师,她特别严厉,也瞧不起我这个乡下来的借读生。我稍有错误,她就对我言语羞辱,动不动还会扇我嘴巴子,对我各种体罚。
她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海城人都是黑社会,从那里出来的人,成绩都不咋地,让大家都远离我之类的话。
我心里虽然很受伤,但那时的我不敢吱声。因为只要我反驳一句,就会被拎出去罚站,甚至遭受体罚。
(初中时的我)
那时,父母不在身边,寄宿家庭的老师也不管我,我无心学习。为了不被欺负,我经常打架斗殴,也开始跟老师对着干,最后真成了老师嘴里的“班霸”。
从那时起,我对学校的老师都带有一些敌对的情绪。一直到大学,我几乎与所有老师都有过不同程度的“战斗”。
青春的叛逆,让我特别崇拜反抗上帝的撒旦、盗火的普罗米修斯,还有那永远革命的格瓦拉……
年少无知,是勇气最泛滥的时期。
那时,我无知无畏,处处发泄,成日里游荡。寄宿的家庭也被我闹得来来回回换了三四个,我就是众人眼里的不良青年,桀骜不驯。
(青春期的我)
妈妈一看,我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于是在鞍山市买了一套大房子。上初三时,我才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但那时的我在学习上,已经偏航太远,中考成绩可想而知。
记得初中毕业时,同学们都兴奋地举着成绩单、毕业照合影留念。我却在一场群架中,被打得满脸是血,结束了我的初中时代。
我那一塌糊涂的中考成绩,最后也只能上了一所最差的私立高中。
班里同学基本不学习,我的水平还算的上前几名。可能过了放荡不羁的叛逆期,我渐渐收敛了自己,也想改邪归正。
(高中的时候,被老师安排到空教室)
高二时,我转学到一所比较好的高中学校。以我的成绩,根本跟不上这里的节奏,我又泄气了。
于是,我天天翻墙跑到校外的网吧上网、打游戏,去台球厅鬼混。玩累了,就回教室睡一觉。我的桌子上常年放着同样的一本书,那本书只用来睡觉时垫着脑袋。
下午我再借着各种理由,跑出去玩,谁拿我也没办法。
高二下半学期,老师找我谈话,建议我学美术,通过特长班参加高考。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画画。可是每天下午可以借着画画的名义跑出去玩,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就报名参加了,天天跟着集训。
(我考上大学,奶奶为我庆祝,是不是很特别)
不知不觉中,画画却给我带来了朋友似的安慰。我开心的时候,画笔中居然能透着喜悦。我不开心的时候,颜料也聆听着烦恼。
艺术的魅力,在于有无限的遐想,无限地发挥。而我也在这个过程中,重新审视自我,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高考时,我的成绩很不理想,只够上一个三本大学。我和妈妈商量,要复读一年。妈妈全力支持我,花了三万块钱送我去沈阳一所美术培训机构专门学画画。
当时,我彻底改邪归正了,全身心地投入到美术学习中。临近高考,我又在辅导机构专门学习文化课。那时我才体会到,沉浸学习的感觉,还不错。
(2014我开始学街舞)
功夫不负有心人。2014年,我顺利考上了大连鲁迅美术学院,学服装设计专业。这个院系吸引我的是,国内读3年后,可以选择到日本读2年交换生,毕业后拿双学位。
那年暑假,我想起曾经一起在沈阳学美术的一个朋友。他每次画完画,都会跳上一段街舞来放松自己。我也非常感兴趣,就让他帮我推荐了一家舞蹈机构,开始学跳街舞。
上了大学,我越来越痴迷于街舞。
于是,我报了一个舞蹈培训班,跟着专业老师学习更专业的舞蹈技术。培训班离我们学校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每个周末都会去学2天。
(我的街舞工作室)
那时几乎每天,我都会练舞练到晚上9点多。下课后,我就在周围找个四五十块钱的小旅馆,凑合一晚上。房间里,除了一张单人床,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起床接着练。
我当时也挺佩服自己的,学文化课都没这么刻苦过。而且,学习之余,我参加了全国各地的表演、比赛,多次得过市级比赛的冠军。
渐渐的,我看到了艺术培训的商机。
当时,我身边正好有一位朋友,因为资金不足,想找合伙人一起开街舞培训机构。
我手里也没有钱,就跟妈妈借了5万块钱,和朋友一起投资了10万,在大连黑石礁区开了一家舞蹈培训基地。
(大学期间,我经常去外地参加街舞比赛)
2017年1月,舞室正式开业。我开始和伙伴一起负责运营整个培训基地。因为学校平日有课,而且在郊区,我每天都要坐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往返与郊区和市内。
刚开始,我们采用体验式课堂,吸引了大批学员。也因为价格的优势,培训班一度爆满。
过了三个月,我就准备动身到日本学习。舞室全权交给伙伴打理,每月也有一些不错的收入。这也成为我之后到日本生活的一个小小的经济支柱。
2017年4月,我正式来到日本文化服装学院留学。
(东京迪士尼的居酒屋)
我学的这个专业,在国内时,一直都是中日联合教学,每个月都会有来自日本学校的老师给我们授课。来日本后,身边同学也都是中国人。
只是,我日语学的不是很好,有时老师讲课听不懂,我就问身边的同学。因此,一切都还算顺利。
日本的大学生活特别忙碌,作业多,毕业要求很严格,根本不可能靠糊弄过关。我也收起心,投入到学业中。
(2019年毕业,我和日本的老师)
我每天晚上都会忙到凌晨两三点,才会睡觉。每天平均睡眠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就连周末也是如此。这样的生活极其不规律,半学期不到,我就瘦了20多斤。
可即便这样,偶尔有点空闲时间,我都想出去玩玩,多了解一下日本,尤其是传闻已久的日本夜生活。
不得不说,白天的日本跟晚上的日本是完全两个世界。白天的日本很安静,大家看上去互相彬彬有礼。
夜幕降临,日本的酒吧和歌舞厅渐渐热闹起来。尤其在东京的主要街区,例如新宿、涩谷、六本木等地,到处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日本人醉酒也会席地而睡)
其实,在日本过夜生活的有不少是公司白领,而且是女性。她们白天工作强度不比男性差,压力巨大。
因此下班后,很多女性经常结伴,到小巷处某个不起眼的居酒屋,喝着小酒畅谈。
大部分日本人都喜欢喝酒,虽不会拼酒,但酒量普遍不怎么样。也有很多喝醉的日本人,跟白天完全不一样。
在夜生活的笼罩下,人们大声喧哗,耍酒疯,席地入睡等都是常见的事情。
学习了2年,2019年4月,我顺利毕业,回到国内。7月份,我从国内学校正式毕业,但我的日本之旅远没有结束。
我并不喜欢从事服装设计之类的工作,因此一直没工作。我没事干,就天天跑舞室待着。
(日本女仆咖啡厅)
当时舞室的运营已经步入正轨,我每天除了跳跳舞,剩余时间很闲,也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就这样,浑浑噩噩中过了几个月。
想起日本两年的生活,我深思熟虑了一番,确定了自己接下来的人生目标:回日本学习经商方面的知识。
爸妈最开始是不同意的,他们就想让我找份稳定的工作,按部就班娶妻生子。
可是,我不喜欢过那种一辈子就能看到头的生活,也不想结婚,一个人生活特别自在。未来,我也不想一直在一个国家待着,世界那么大,我想到处去看看。
(我喜欢上了滑雪)
我跟爸妈说,我决定了,你们反对也没用,一定要回日本去闯一下。爸妈也没太在意,寻思我折腾一阵就放弃了。
我当时手里也有点钱,就自己联系了日本的语言学校。又找关系办理了签证,准备动身走了。
爸妈一看我心意已决,反对也没用了,就开始帮我准备出国的行李。其实,我很感恩,爸妈都很开明,支持并尊重我的选择。
2019年10月,我再次回到日本。当时,我一边读语言,一边给自己规划了两条路线。
一条做自媒体发展,一条准备报考大学院,学习经济管理方面的知识。因为自己对经商一直挺感兴趣的。
(日本的佛教文化源于中国)
村上春树曾说:“每个人的天赋和际遇不同,当你选择开始做一件喜欢的事情的时候,并非都是坦途,有鼓励,也有打击,但既然喜欢,并且享受着,就一定要坚持下去。”
我这次回到日本,没有跟爸妈要钱,最开始手里比较拮据。而且,东京的消费水平比国内高很多,一瓶普通矿泉水,最低都要 6 块钱,我也不舍得喝。
刚来时,我一边上学,一边找兼职。后来,我找到一家中国人开的餐厅做服务员兼职。每天做大约四个小时,每个小时60块钱。
(日本艺伎表演)
我每天都要忙着点菜、上菜、刷盘子、拖地、扫厕所等工作,也经常被脾气不好的客人骂。
这些我都忍了下来,并坚持做了三个月。经过社会的历练,我的性格开始变得内敛,确实成长了很多。
2020年年初,疫情来了。餐厅的兼职没法做了,国内舞室也停课了,我开始居家上网课。好在我手里多少攒了点钱,勉强够我维持生活。
我每天在家除了学习,就是健身、跳舞,生活也越来越规律。那段时间,也是我最健康、最有活力的一段时期。
(一起留学的同学)
我在家里待得实在无聊,就想到外面走走。我经常一个人租车自驾游。至今,我走过了日本47个都道府县。
对我来说,旅行的意义不在于终点,也不在于沿途的风景,只是怀着一颗安静的心,不停地前行、遇见、思考,不停地更新着记忆,思考着灵魂。
过了一段时间,学校正式复课,我手里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学习之余,我又兼职干起了房产中介,赚了一些钱。
当时和我一起留学的朋友,做互联网技术的投资,收益不错。考虑到人赚钱的速度永远跟不上钱赚钱的速度,我也拿出5000块钱,大胆做了投资,很快翻了一番。
(街头一隅的小酒馆很温馨)
尝到甜头之后,我又陆陆续续投入了两万块钱。在反复赚钱与亏损的磨练中,我的心态也逐渐强大。
凭着运气和深入学习,我对资本市场运作有了一定的理解和掌控。渐渐,我的这些投资标的相继翻了几十倍。我赚得了人生第一桶金,七位数以上。
自此,我人生也迈上一个新台阶。
人们常说“商场得意,情场失意”,我是“商场得意,学业失意。”
我在语言学校的时候,就一直准备报考大学院的时尚经营管理学的硕士学位。但是很遗憾,连续两年都没考上。
(放松自己)
当时,我的签证快到期了,心里很着急。如果第三次再考不上,我就没机会了。只能马上去找工作,换工作签,才能继续留在日本。
而最后这次考试时,我的状态还不如前两次,所以根本没报希望。
当我收到大学院的邮件时,我摸着信封的厚度好像跟前两次不一样。我没多想,拆开后,居然发现是录取通知书。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2022年4月份,我正式就读于日本大学院,研修时尚方向MBA专业。
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我的精力主要投入到专业课的学习中,不断提升自己管理思维。
(疫情初期,邮寄回国的口罩)
在日本生活了5年,我更喜欢探究日本的文化。做为斜杠青年,我用镜头记录下真实的日本生活,尤其是那些令人魔幻的夜生活。
美国哲学家穆尔认为,日本是“所有伟大的传统中最神秘的,最离奇的”。中日差异还是很大的,有些文化在国人看来,甚至难以接受。
日本人看上去很传统。他们喜欢吃生冷的食物,崇尚原味。他们喜好素淡的颜色和天然情趣。日服的庙会上有小摊、耍猴,仿佛让人回到小时候过年的情景。
生活中,日本人表现得轻柔、温和、礼貌。但是,日本的一些文化,却举世罕见,也一再被诟病。因文化的差异,我们不理解,也不评说。
(体验滑翔伞)
日本也是个很离奇的国家。在东京涩谷,有一条很繁华的街,聚集了许多酒吧、夜总会等,被称作“不眠之街”,许多国外游客抱着好奇心一探究竟。
在日本,有很多特色的女仆咖啡店。与传统的咖啡店不同的是,很多客人来这里,不是喝咖啡的,而是来看女仆的,绝对打破你对日本的认知。
(日本人非常敬重鲁迅先生,在日本名校东北大学门前立碑)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我就是个逆袭人生的反面教材,是个不安分的斜杠青年。但我最喜欢真实的生活,真实的自己。
“外离相即禅,内不乱即定。外禅内定,是为禅定。”面对纷扰迷乱的世界,不被外在所迷惑,不被意念所误导,内心保持冷静与平和,举止能够自持与理智,这就是禅定。
我也始终相信,人生的每一次际遇,都是一道特别的风景。所有的一切,我们都值得拥有!
【口述:小壮】
【编辑:甯小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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