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和贵族是戏剧的主要赞助人,除了他们提供的经济和政治上的保护,近代早期数量增长的学校和啤酒馆也参与了这场赞助活动。牛津、剑桥等大学和文法学校在培养学生的过程中,安排了对古希腊古罗马戏剧的阅读和排练。学生们也可以自己写戏排戏。
啤酒馆是十六七世纪中下层群体聚集重要的娱乐场所,许多剧作家和演员从小在啤酒馆里耳濡目染,感受了这里的社会氛围,为他们的创作提供了灵感。学校和啤酒馆也陶冶了一批去公共剧院看戏的观众,他们受过教育,懂得欣赏,有能力支付票价。
学校近代早期英国的学校有了质和量的提高,这一时期的学校除了牛津和剑桥这种大学之外,还包括以文法学校为代表的中等学校。戏剧在这时仍然属于学生的课程之一,并且学生对戏剧的练习更加频繁,学习的戏剧作品也更加丰富,这对戏剧的发展前景产生了重大影响。
在都铎王朝中后期和斯图亚特王朝初期,英国高等教育取得快速的发展,牛津大学一共建立了9 所新学院,剑桥大学建立了 7 所。早在十一二世纪,牛津、剑桥等学校就开始排演古罗马和古希腊的戏剧,目的是为了让学生们更好地理解用拉丁语所著的经典。
在课程中安排学生演练戏剧的做法在十五和十六世纪依然被继承下来,大学才子派的五位作家就在各自的学校参演过戏剧的排练,从而为其写作戏剧积累了经验。除了重演古希腊、古罗马的经典戏剧,学生们还自己排演戏剧。
四大法学院的学生甚至能够在为伊丽莎白一世表演自编戏剧中演绎十分复杂的情节,比如“丘比特从天堂降临以及复仇女神从地狱苏醒。剑桥大学三一学院早在 1529 年就建造了表演戏剧的大厅,1564 年还在该厅为伊丽莎白女王演出,它的另一个学院圣约翰学学院也因学生排演的戏剧而在一段时间内名声显著。
文法学校最早出现在中世纪,其叫法源自中世纪的教会学校,因教会学校认为文法是一切学识的基础,故称之为文法学校。英国近代早期的学校,除了剑桥和牛津两所大学之外,还包括中等学校,文艺复兴时期的文法学校经过发展成为了中等教学的典型。
近代早期的文法学校与中世纪已经有了很大差别,在宗教改革和文艺复兴的影响下,文法学校的创办者从教会转移到了王室,随后又由于社会结构的变化和经济的进步,出现了商人阶层和人文主义办学的高潮。近代早期文法学校的数量迅速增长,在 1558 年至 1685 年,伦敦和各郡建立了近 400 所文法学校。
如同中世纪为了培养学生熟练运用拉丁语一样,十六七世纪的文法学校通过排演戏剧来锻炼学生对拉丁语、英语的熟悉。十六世纪创办的伊顿公学、圣保罗文法学校也沿袭了这个习惯,而且他们经常在宫廷演出。1532 年伊顿公学的男孩们就为克伦威尔表演过戏剧。
由著名教育学家马卡斯特管理的伦敦商人公学的学生也为女王表演过戏剧,而马卡斯特本人也曾在伊顿公学学习,这所学校从十六世纪二十年代开始就在课程中增加了戏剧排练的内容。莎士比亚在文法学校的学习对他日后的写作就影响匪浅,他在斯特拉福特就读的爱德华六世国王新学校就要求学生攻读古罗马作家的诗词和戏剧作品。这些作品包括普劳图斯和泰伦斯的戏剧、塞内加的悲剧以及奥维德的长诗《变形记》,对莎士比亚后来的创作产生了很大影响。
除开在大学和文法学校中开设戏剧课程,十六世纪中期还创办了一种专门培养戏剧所需的演员和剧作家的学校。一类学校专门培训儿童演员,这些儿童演员们可能会有机会参与为王室和贵族的表演,他们被挑选出来组成儿童剧团,由一位管理者挑选戏剧,组织他们排演。
这类学校大概就是圣保罗剧院的前身,剧院负责人塞巴斯蒂安·威斯科特从 1547 年担任校长。另一类学校与之相反,目标是培养成人演员和剧作家,马洛似乎就创办了这样的一所学校。由于儿童演员和成人演员很长时间内处于竞争的状态,这也影响了学校之间的关系。
在教育加速发展,入学人数增多的时代,继承将戏剧纳入课程的做法,并创新学习其他戏剧,鼓励学生自己编戏排戏,乃至建立专门培养戏剧人才的学校,这一切均为戏剧的后续发展储备了动力。学校对学生的影响即使毕业以后还存在大学才子的存在是最直白的证明,然而除开这种服务于剧院和剧团的人才,还有很多其他行业的人也视戏剧为一门爱好。
例如伦敦的律师们会再他们的律师协会组织自己的演出,这种演出通常只作为他们的娱乐项目在律师圈子里进行,但有的时候也会用来当做招待官员的活动。从大学和文法学院毕业的学生进入了各行各业,他们对戏剧的接受为戏剧的发展铺好了道路,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又聚集到了伦敦,故而戏剧在伦敦蓬勃发展也就不足为奇了。
啤酒馆中世纪的英国就出现了啤酒馆,然而由于教会对民众饮酒的限制,导致酒馆的数量很少。亨利八世宗教改革后,教会的地位下降,对民众的娱乐生活控制程度降低,啤酒馆的功能逐渐显现出来,它代替教堂成为人们主要的社交场所。
在过去戏剧表演和舞蹈等公共娱乐活动都是在教堂指定的活动场所进行的,而现在已经转移到了啤酒馆的庭院里,人们经常在这里唱民谣、玩纸牌。“根据 1577 年英国政府第一次统计,全国共有 15095 个啤酒馆”,之后啤酒馆数量猛烈增加,单斯塔福德郡就从 105 个增加到了 1629 年的 921 个。
啤酒馆的增加不仅为嗜酒者提供了去处,也为剧团提供了落脚之处,在伦敦的第一所公共剧院建立之前,酒馆是戏剧表演的主要场所之一。酒馆老板发现有戏剧上演能够为他们吸引到更多的顾客,卖出比平日多几倍的食物和酒水,于是为了放大这种效应,他们开始拓宽戏剧演出的场地,甚至许多酒馆老板成为剧团的经营者,伯比奇和亨斯洛就是拥有双重身份的代表,莎士比亚和马洛曾为他们的剧团写过剧本。
酒馆老板们起到的另一个作用就是既能向上帮助剧团联系达官贵人,又能向下接收平民对戏剧的反馈。一方面很多老板们由于经常从事各种经济交易如高利贷等,所以一般都很有经济头脑,他们在经商的过程中与一些贵族和朝臣产生交往。这时候他们便化身剧团的引荐者,把剧团推荐给这些显贵,让剧团拥有更多的演出机会。
伯比奇家族世代经营酒馆,到了詹姆斯·伯比奇这一代,他已经积攒了大量的财产,他既与莎士比亚、琼森等剧作家有着很好的交情,同时他又能为款待达官贵人而花费大量金钱,贵族威洛比伯爵、凯利伯爵都经常出入他的酒馆。另一方面,酒馆老板们为了让演出更加精彩,会代替剧作家去征询观众的意见,他们将这些意见告知剧作家和演员,以便完善之后的剧本和演出。啤酒馆还对剧团的巡演起到了积极作用。
到了十六世纪晚期,啤酒馆已经遍布英国各地,从城市到乡镇都都可见到它的踪影。乡镇的啤酒馆由于要囤放麦秆,所以会建造一个占地面积大的庭院,这个庭院十分适宜剧团搭建舞台表演。当剧团巡演到这些小乡镇时,他们会先在啤酒馆落脚,然后向村镇长官呈上用蜡制印章盖好印鉴的推荐信,以示他们得到了贵族保护,经长官同意后方可演出。通常这些长官都会莅临在乡镇表演的第一场戏,剧团可以得到一笔客观的收入。
对于演员来说,啤酒馆可能是他们的活动基地。一些少年因家里贫困而到酒馆打杂工,他们在这里受到了音乐的浸润,也有机会学习舞蹈,这对他们以后加入剧团的演出起到了锻炼效果,使他们拥有更敏感的音乐素养以及更灵活的身形。
另外由于王室对戏剧的支持,演员们看到了发展的前景,他们不断训练自己的演技,并穿梭在各个酒馆中寻找机会。他们不满足于只为粗俗的流浪汉和富商演出,希望与酒馆老板和剧作家的接触能有机会结识贵族,从而进入宫廷演出来达到名利双收。丑角的诞生也是在啤酒馆里,他们本是啤酒馆中的杂耍表演者,通过讲笑话和演哑剧供人取乐的艺人。
剧作家与酒馆的渊源更深,很多剧作家是商人、手工业者的孩子,虽然他们在大学和文法学校接受了人文主义教育,但他们成长过程中与啤酒馆打交道的次数很多。伦敦酒馆所在地正是商人、工匠聚集区,如河岸区,肖尔迪奇区,主教门等”,剧作家们对这些地方十分熟悉,甚至有些剧作家就出身于酒馆,17 世纪著名剧作家威廉·达文南特的父亲就是皇冠酒馆的老板约翰·达文南特。
啤酒馆成为剧作家们了解大众生活,学习大众语言的地方,他们在这里观察伦敦市民的生活状况,随即在剧本中呈现出来。酒馆老板还承担着帮助剧作家保管剧本的责任。剧作家们常常以合作的形式写作剧本,为了防止对方私自将剧本卖给剧院,也为了避免其他剧团剽窃,剧作家会把写好的剧本交到啤酒馆的老板手中,有些有人脉的老板会联系印刷商来印刷剧作。
在时间紧促的情况下,剧作家创作出来的剧本略显粗糙,一些受过教育的老板也会在读过剧本后把情节上的漏洞、错字检查出来,让剧作家再做修改。
啤酒馆作为英国社交和娱乐的重要场所,无论是在戏剧开始发展还是戏剧进入繁盛时期,一直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虽然伦敦市政府和清教徒对啤酒馆持抨击之态,然而“1599 年至 1613 年,伦敦至少有 55 个剧本在酒馆里演出,比十年前增加了 20 多个”,可见啤酒馆的存在是戏剧行业的强力支撑。
戏剧世俗化的加速学校和啤酒馆汇不仅集了大量市民和富商、乡绅出身的人,甚至也包括了一些贵族。贵族不仅在学校接受了人文主义教育,还去法国、意大利游学,见识了文艺复兴对这些国家的改变,在这些地方的学校里接触了对古典戏剧的排演。
而且在伊丽莎白一世统治时期,许多乡绅、富商凭借着丰厚的经济实力成为了市政官员和下议院议员,经济和政治实力的上升为他们继续欣赏喜欢的戏剧奠定了基础。到十六世纪晚期,许多贵族有出入酒馆的习惯,例如伦敦剑术学校旁的啤酒馆成了年轻贵族蜂拥而至看戏的地方:另一些乡绅则会在自己住所附近的酒馆常年租下一个房间来观看戏剧。
因而这两个场所将戏剧的主要观众都聚集在一起。对于富裕市民这些中等收入的人来说,他们早已接受了资本主义思想,他们的利润来自于资本主义经营方式。对于贵族来说,教育的进步不仅提高了他们的文学素养,而且也让他们对国家大事越来越关注。因此,在欣赏戏剧这些艺术活动时.他们越来越和现实世界联系在一起,而且也只有反映真实的世俗世界的戏剧才更能吸引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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